身量高挑的少女气质沉静,不似娇花,倒似一株翠竹。
兴元帝有一瞬恍惚,心中一叹:阿柚要是个男儿该多好,他不必为立储纠结,阿柚也不必受委屈。
在兴元帝想来,辛柚进宫见他,定是听说了要立太子的事来的,他可还记着当初阿柚问他能不能当皇太女的话呢。
是来“讨说法”的。
“不必多礼。”兴元帝咳了一声,“阿柚有事么?”
“是有一件事,想与陛下说。”
“嗯……”兴元帝一指不远处的亭,“去那里说吧。”
步入亭中,兴元帝负手而立,冲辛柚露出一个温和笑容:“阿柚要说什么事?”
“那日陛下提及打算再派使臣探访海外诸国。臣请求成为使臣之一,前往海外。”
辛柚选择这个时候来说,也是有意的。
要立储了,这人绝不会把她考虑在内,但或许会有些歉意,这样的话她的请求就容易实现些。
兴元帝大感意外:“你想出海?”
“是。”
兴元帝摇摇头:“阿柚,朕不能答应。”
辛柚抬眸,看着近在咫尺的帝王。
“陛下为何不答应?”她问。
“海域广阔无边,风险难以预料,朕不放心。”
既担心阿柚的安全,也担心她一去不回。
“大夏多次派使臣出海,从未有过意外。之前臣前往广府巡视造船厂,我们的造船技艺十分出色——”
兴元帝打断辛柚的话:“不怕一万,只怕万一。”
辛柚与之对视。
他们有着相似的眉眼,也有着相似的倔强。
于是她明白了,他就是不愿放她走。
这一瞬,她感到了深深的沮丧。
新政得到了推广,海禁有了松动,她想做的都做到了,却困在了京城这个樊笼中。
眼下,在他划定的范围内,他还算看重她,而将来呢?她能不能过舒心的日子,是靠秀王,还是三皇子?
由她血缘上的生父主宰命运的感觉已经够糟糕,那由其他人掌控她的生死呢?
自幼受娘亲教导,她从不觉得自己比男子差。现在也是如此,她不怨投为女儿身,只怒这不公的世道。
兴元帝从少女沉沉的目光中感觉到了她的愤怒,以手抵唇咳了咳:“再者说,你都十九了,总不能到二十几岁还不出阁吧?朕瞧着长乐侯还算稳重,难得你又喜欢,等忙完这阵子给你们赐婚如何……”
辛柚静静听着,紧紧抿唇。
这是要以准许她和贺清宵在一起,换她放弃自由。
只要她点头,就能光明正大牵住心上人的手,在京城这膏梁锦绣之地共赴白首。
这样的诱惑,她不免心动。可想想失去的自由,又不甘心。
兴元帝把辛柚的沉默视为默认,呵呵笑了。
本来他也不打算再反对,没想到还能借此打消阿柚去海外的念头。
“阿柚,陪朕走走吧。”兴元帝认为关于出海一事父女间达成了默契,便准备问问辛柚对秀王和三皇子的看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