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一封很短的信,是姜云州的笔迹。
“桑枝:
倾慕己久,日夜忧思。恐你我身份有别,父母不容,不如同往南洋谋前程。
你若同意,十七夜里从角门出来,己准备船票。你行李钱财一概不用拿。
云州。”
大老爷脸色骤变。
大太太等不及,凑上前一起看。
“这不可能!”大太太一目十行扫完了,盛怒,“云州不会这样没出息!”
姜云州是富家公子出身,从小见过世面,他怎么会喜欢佣人?
要是很漂亮的佣人,倒也罢了。桑枝普普通通一女子,毫不起眼。
况且,姜云州爱慕的是颜心。
颜心的容貌身段气质,和桑枝相比,一个是镶嵌红宝石的金簪,一个是木钗,姜云州疯了才会喜欢桑枝?
“阿爸,姆妈,这件事恐怕另有缘故:我前几日误罚了桑枝,让她淋雨重病了一回。
我实在过意不去,就让桑枝管我的钱匣子。因找不到她,我想拿些钱去托关系找,才发现我的钱匣子空了。
我对佣人们不设防,钱匣子里除了零钱、大洋,还有十根小黄鱼金条。如今,全部不见了。”颜心低声说。
大太太怒目圆睁:“你胡说,云州不缺钱。”
“那我就不知道了。我的确是钱没了,佣人也丢了。”颜心往老太太身边挤了挤。
又说,“昨晚失火,一切都蹊跷。那些木材,是傍晚时候三少爷叫人搬过来的。”
大老爷呼吸不畅。
说姜云州和女佣私奔,大老爷不相信的;可听说少了十根小黄鱼,大老爷顿时信了一半,气得不轻。
这个逆子!
“事情尚未明了,一封信说明不了什么。可能是桑枝趁乱跑了,诬陷云州。”大老爷说。
颜心:“对,我也不敢乱说。叫人去看看这封信,也许不是三少爷的笔迹。”
大老爷:“……”
笔迹倒是错不了,是姜云州的字。
大太太浑身发颤:“此事有诈!”
又突然说,“桑枝认识字吗?”
颜心很笃定摇摇头:“不认识。”
大太太似抓到了“免死金牌”:“看看,我就说有诈。云州不会和丫鬟好,更不会约丫鬟私奔。”
颜心:“姆妈,我也一头雾水。桑枝实在回不来,我也不要她了,我只想要我的金条。”
大太太:“一定要查!”
接下来几日,姜公馆人心浮躁,每个人都在悄悄议论三少爷姜云州的事。
大老爷和大太太恨不能把宜城翻个遍。
他们查到,姜云州买了两趟船票,一个往新加坡去,一个往香港去,都是同一天的。
越查,事情越发蹊跷。
首先,大老爷查到,大太太给桑枝家里不少钱。
这笔钱做什么的,大太太自己解释不清,只说桑枝家人跟她借的。
“她是小西媳妇的佣人,她家里人用得着跟你借钱?你的钱这么好借?”
其次,姜云州身边最亲信的随从不见了。他在临走前,跟他亲姐姐说自己要去南洋几年。
家里好几个佣人,看到桑枝对三少爷投怀送抱。
“……我那天,的确看到桑枝鬼鬼祟祟去书锦院。书锦院就三弟一个人住。”大少奶奶如此告诉老太太。
花园根本不需要什么篱笆墙,三少爷却无缘无故弄了一对木头放在松香院门口。
桑枝既然和三少爷要好,说不定三少爷教过她念书识字。她认识字的,只没告诉主子。
一切都表明,三少爷和桑枝早己暗通曲款,预谋偷了西少奶奶的钱私奔。
大太太可能知情,毕竟她给桑枝娘家钱,有点把桑枝当三少爷房里人看待。
只瞒着大老爷和老太太。
可怜西少奶奶,被蒙在鼓里,毫无防备平白丢了那么多钱,肉疼死了。
大老爷气得砸了茶盏:“你养的好儿子!”
大太太一口气没上来,吐了一口鲜血。